一位朋友告诉我,去
西安除了拜谒始皇陵、瞻仰兵马俑,还有一件必做的事是听秦腔。听了秦腔,你的魂儿才彻底留在了
西安。他还特别提醒我,一定要吃过泡馍喝过
西北的烈酒,才听得出秦腔的苍凉;一定要爱上西安的女子,才品得出秦腔的味道。
西凤酒与关中女子
到了西安,去始皇陵,游大小雁塔、碑林、
陕西省博物馆,看兵马俑,登西岳
华山……例行性地走马观花难免有些浮光掠影。我像每一个第一次来西安旅行的游客那样,背着行囊和相机,盘桓于东关、西关,流连在钟鼓楼下。对于西安的羊肉泡馍,出生于江南的我口味温软,刚开始有点接受不了,但吃了一两次再就着西凤酒,我开始对这份刚烈欲罢不能。吃完肉喝完酒,我抹抹嘴边的余味,赶往东大街,去看那些曾经羁绊了十三代帝王心的关中女子。
自古道“长安水边多丽人”,如今,到西安水并没看到多少,对美女也就多了几分期许。于是我从钟楼到大差市,从南门到北大街,缓缓悠悠地走着,看着,读着,只为看完西安美女之后,能品出真正的秦韵之腔。如果和“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的吴越美女相比,西安女人少了纤细妖娆之态,驻足侧目,发现西安更多的是第二眼第三眼美女,并不显山露水,但山水之韵均在。
秦腔西安秦腔秦韵
逛过了景,吃过了馍,喝过了酒,也看过了西安美女,我想这下可以去听听这片土地里浸养出来的秦腔了吧。但如今在西安,想听听秦腔却不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问了很多人,找了好多地方,却始终没有听到秦腔,觉得是对自己莫大的亏欠。工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有幸听了一场秦腔,才霍然间舒坦了。
那是在钟楼东侧的一个胡同里,有家电影院的二楼有一间小茶室,可以容纳30个人。相比于北京老舍茶馆,这里有点简陋,氛围也不够古朴,但正好那天西安秦腔研究会要搞一个成立仪式,邀请了西安秦腔界的名流来助兴。我那天刚好在周围游逛,看到简单的招贴广告,便奔将过去。
茶室不收门票,且免费供应茶点。观众不足30人,气氛却极其热烈。第一出唱的是《秦琼买马》。秦琼扮相威武,唱起来底气十足。起势突兀,声高八度,直冲屋宇,然后音调迅速滑落,如此往复,让人随之起伏跌宕,把末路英雄的悲壮弥散到空气之中,让听者坠入秦琼的世界里,浸淫在自己的伤痛经历中。
其实秦腔不是厅堂里的艺术,在小小的茶室里唱和听着实有点委曲求全。秦腔最适合在室外搭台演唱,在夜色之中高亢的曲调远远地回荡,演员的胸臆才会开阔,观众的遐思才会飞得更远。可惜那样的高远意境对于我这个西安的过客来说只能是一种奢求了。
城墙间的游走
在西安,到处是四方的城墙,残断的碑石,通向皇陵的蜿蜒古道。随处可见的城墙切割了天空,也切割了我的眼睛。那不完整的灰色,一如我心里压抑着的沉重,于是游走西安的城墙成了全部的内容。
游走于城墙之间,会感觉到风吹过来的都是历史。西安的城墙最早修建于明朝初年,当时是以隋唐的城墙为基础,其目的主要是为了防御外敌,所以固若金汤。与北京遗留的几个城墙最大的区别就是西安的城墙一般厚度大于高度,墙顶可以跑车和操练。
我喜欢每天傍晚从钟鼓楼广场中间的那座城门往北走,那里不但有伫立千百年不动的城墙,还有周边喧嚣吵闹的夜市排档。城墙是灰的砖墙,偶尔有一段尚未修缮的,露出黄土的颜色。城墙下有一些绿树,偶尔有一两棵围拢起来的,便是古树了。沿着城墙溜达,你会有一种游走于前世今生的感觉。
穿墙的摇滚
站在城墙上,我喜欢听一些硬摇滚。那一瞬,我会觉得整个城墙在跳舞。一个乐队曾经这样唱道:“心重如墙,快乐是穿过时的感觉。”当我终于从城门洞中穿城而过,我有一种类似疯狂的快乐。站在城墙上听摇滚的时候,我的那些阴郁情绪瞬间豁然开朗。开始,我总觉得它和城墙反差甚大,城墙是沉默的、千篇一律的、如死水一般不起微澜的,更重要的是城墙永远是宠辱不惊心如止水的。但是,后来我意识到城墙和摇滚实际上是相通的两极,最墨守陈规的和最无所顾忌的;最传统的和最叛逆的。而在两种极端面前,我的心仿佛获得了重生。
其实除了历史悠久的城墙、传承久远的秦腔,西安还有着前卫另类的摇滚乐。摇滚乐坛有很多耳熟能详的名字和西安沾亲带故,比如张楚、郑钧、许巍。除了这些人之外,西安还有一个地下摇滚群体,他们散落在西安的大街小巷。你可能在游玩城墙的时候,就会听到他们排练的声音;你可能随便走进一个酒吧,就会看到他们的演出。我想这一大批前卫摇滚歌手来自这个城墙环绕的城市不是偶然,我觉得他们一定都有过和我相同的经历,沿着无休无止的城墙无休无止地走,感到狂躁、绝望、沉重无比。那个时候,常常会希望城墙上多一点城门洞,好让自己随时穿过。他们积累了这种情绪,直到他们的歌飞跃城池,穿城而过。从某种程度上说,高墙束缚了人们的思想,这个城市的年轻人选择用摇滚乐去点燃、爆发,这些发自灵魂的呐喊是他们最真实有效的宣泄。这种呐喊的力度足以穿过西安厚厚的高墙,当然也有理由将我从郁闷的情绪中拉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