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前夕,汽车上除了我们四人,均是回
安徽过年的民工。上车前,驾驶员听说我们去九
华山,也有些愕然,说:“九
华山已大雪封山,上不去了。”我们决心已下,也无所顾忌 ,船到桥头是为直嘛。
早晨6时30分离开
杭州汽车北站,下午5时到达青阳县,距九华山还有40公里。大客车上只剩下我们4人了,司机是青阳人,他不上山,就把我们托给了上山的中巴。 出发前一天,
杭州曾下过一场小雪,没什么积雪,可在九华山,却是场大雪。中巴载着我们在雪地上行进,上山后,在车轮上绑上防滑链,向海拔800米的九华街前进。天越来越暗,外面是茫茫的一片。 在中巴上,我们遇到几位香客:一位
扬州人,两位
无锡人。他们来这里烧香已有好几年,为了来年的安稳顺当,年前顶严寒冒风雪,风尘仆仆上山来向菩萨拜年,可谓虔诚。那两位
无锡人:一位是60多岁的老人,驼背,曲弯着身体,行动很不便,另一位大概是老人的孙女,10岁光景。他们住在庙里,“只要拾元一天,包吃包住。”那位年老的信徒介绍说。我想,菩萨如果有灵,是不会忘记他们的,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但愿他们如愿以偿。 晚上8时左右,我们到达九华街。九华街位于寛阔的山谷中,街上有商店`旅馆数十家,就像
庐山的牯岭镇一样。中巴车司机介绍我们住进了东华旅馆。这旅馆是私人办的,200元两个房间,设施还可以。晚餐就在旅馆用了。
第二天,天气特好,早晨起来一看,一轮鲜红的太阳已升起在
东方,四周的山峦都披上了厚厚 实实的雪装。哇!好大的雪,足有一尺多厚。山坡上,白雪复盖着的树木,像一支支向天的长箭,又像一个个整装待发的战士。而近处大松树的树枝,盖上厚厚的白雪,有的像凝视前方的苍鹰,有的像飞奔的鹿群,有的像正在吃草的白兔。那些寺庙,黄色的墙、红色的翘角,从树丛中、山脊上、搂群里探出身来,频频向我们打着招呼。这就是九华山了,这就是被李白赞为“天河挂绿水,秀出九芙蓉”的九华山了。现在她银装素裹,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端庄秀气。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清冽的空气,在心里呼喊着:九华山,您好! 在导游带领下,我们游了袛园寺、百岁宫、东崖禅寺、月身宝殿、十王殿、上襌寺等寺庙。九华山相传为地藏王菩萨的道场,是我国佛教四大名山之一。据传地藏王菩萨就葬在月身宝殿的一座宝塔下。佛教中最高的“职称”是佛,次之是菩萨。这位地藏王菩萨曾立下过这样的誓言:“众生度尽,方证菩提;地狱不空,誓不成佛。”要等到天下没有恶人,也没有人再入地狱,他才会打报告——申请成佛。看来,这位菩萨还真有点利他主义的奉献精神呢。
在百岁宫,我们还看到了国宝——浑身涂金的无暇和尚真身坐像,这是江南罕见的木乃伊。无暇是明万历年间人,在九华
山东岩岭洞内修行一百另二年,活到一百二十六岁坐化圆寂。据说无暇死后,僧侣将其尸体置于陶缸之中,用石灰封口后,用木炭火烘烤数十日制成。崇祯皇帝封无睱为“应身菩萨”,赐造百岁宫。文革期间,山上的庙宇遭到破坏,当时的僧侣为了保护这一国宝,挖地六尺,将他埋入地下。也许是地藏王菩萨保佑,红卫兵才没有发现。你看,无暇合十而坐,嘴里念念有词,一念就念了几百年。
一天下来,就把大多数比较有名的寺庙都跑遍了,第二天准备上天台山。第二天一起床,大家都呆住了:老天又下起了大雪——名符其实的鹅毛大雪。积雪已有尺把厚了,估计是半夜开始下的。原打算坐中巴到缆车站,再乘缆车上天台山正顶,可找不到汽车。原先一人5元的车费加到15元,还是没有中巴肯去,没有办法,只好徒步上山。
穿着雨衣,撑着伞,跟着导游开始了艰苦的跋涉。山路跟公路不同,由于走的人很少,上次的雪没融,现在又加上一层,雪加雪,总有两尺光景。我们深一脚浅一脚地一步一步向上爬。这样大的雪,杭州是看不到的,这样大的雪,在这1000米的高山上攀登,对于我们来说,平生还是第一次l。好奇、新鲜、兴奋,仿佛使我们一下子年轻了几十岁。喏大的一座九华山,有几个人,在这样的大雪天攀山越岭?在这著名的佛教圣地,有几个游客,这样虔诚,这样发愤,这样无所畏惧?……我们心中油然升起了一种自豪感。
王安石在《游褒禅山记》中说:世之奇伟、瑰怪、非常之观,常在于险远。对此,在这茫茫的九华山上,我们感受特别深。 在几米长的冰凌前,我们留了影;在被画家李可染称为“天下第一松”,1400岁的凤凰松前,我们留了影;在厚绒绒的雪地上,我们躺着,像躺在母亲怀里,美滋滋地笑着,留了影…… 翻山越岭,有时上山,有时下山。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如果说,上山只是步履艰难,那么,下山就有比较大的危险了,一不小心,滑下去,可不得了。我们干脆坐在雪地上,像幼儿园的小朋友坐滑梯一样往下滑,有的一滑就是十来米。衣服湿了,不管,手套掉了,也不知道。连雪从衣领上灌进去,也不觉得冷。全身热腾腾的,还在冒汗呢。我们笑啊,叫啊,唱啊,真有点得意忘形了。
“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鬓微霜,又何妨。”当年苏老先生打猎时的豪情狂兴,似乎又回到我们这些“老夫”身上了。 好容易爬到缆车站,不巧缆车正在检修。上天台正顶,还有5公里路,而且山路更陡更险。要我们再往上爬,可不是件容易事。这样的天气,这样的路,这样的人,我们面面相觑,最后得出同一个结论——打道回府。 虽然没有到达山顶,但我们几个已经满足了,都觉得的确不枉此行。平平淡淡,风平浪静的旅游,往往让人容易忘却,而这样的旅游,我想,我们是不会忘记的。
下午,我们告别了九华山,在风雪的护送下,连夜赶回杭州,准备过年。